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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警憨老李(小小说)

2021-11-01 09:18:31 来源: 字体:

刘亚平

自打老李穿上这身警服的第一天起,就注定他这一生与警察职业为伴。

老李个子不高,皮肤黑黑的,但一双眼睛特别有神。那年他才18岁,年轻力盛,血气方刚。当时,他想的很单纯:当警察能学到真本事。特别是干上铁路警察这一行,更有几分“铁警”的豪情。他激动不已,心里美滋滋的。

在车站派出所,老李被分配到条件比较艰苦的云山责任区驻站。那时所里条件有限,连起码的交通工具自行车也未能人人配得上。好在老李浑身是劲,腿杆子特勤,自认为在责任区走山路比骑单车还方便。他每天早出晚归,走线路、下乡村开展社情调查和法制、安全宣传,总觉得有干不完的工作。

上世纪 70年代,山区小站文化生活单调,连广播都难听到,就别说看电影、电视了。老李只有初中文化,那时也算半个秀才了。他不甘寂寞,除了白天工作,晚上就抱着一本《治安管理手册》百看不厌。

一天深夜,云山车站大雨滂沱。老李心里不踏实,怎么也睡不着。他翻身起床,披上雨衣警惕地在管内线路上巡视。突然,他发现离云山一号隧道扣约十米处的轨道上,横倒着一棵断裂的大树,如不及时排除,后果不堪设想。老李与赶来的巡道工迅速通知车站和工区职工,一同奋力清除了路障,防止了一起可能发生的列车颠覆事故。后来,上级在进行通报表彰时,不知何故,只给了那名巡道工奖励100元,连老李的名字也没提一下。站长为老李打抱不平,要求给他补奖。老李憨然一笑,说:“我是警察我图啥?保证了管内安全就是对我最好的奖赏。”

大山的伟岸铸造了老李朴实的情怀。他就像云山小站股道里的一颗道砟石一样,普通而不起眼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矢志不渝地肩负着自己的神圣职责。也许老李工作干得很出色,或许别的什么原因,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,他在云山责任区一干就是十年。有一年,处里来了调令,决定让老李去当刑警。老李看了眼调令,只顾低头抽着闷烟。一时间,从不落泪的他竟然双眼湿浸浸的。他硬是在这风雨为伴多年的小站线路上走了个来回后,才打起背包,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云山站。

当上刑警,老李本色不变,干起活来憨劲儿十足。那时,旅客列车上扒窃案件突出,刑警队组织了一批警力跟车防范。老李是刑事防范队员之一。行动期间,正值炎热的暑季,老李与队员们扮装成旅客,在蒸笼般的绿皮车里跟踪和守候,为了一个“目标”,时常饭都顾不上吃。有时,一天下来,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就有一大串。每当这时,老李都会乐此不疲。

一天中午,老李蹲在车厢里守候,全神盯住着旅客动向,浑身是汗却连眼都不眨一下。他刚想喝一口水,突然发现一名神色可疑的男子,熟练地从一名熟睡旅客的衣兜里扒走一个钱包,老李飞身上前抓住了这名扒手。当列车在一个小站停车时,那名嫌疑男子依仗身强力壮,拼命挣脱老李,趁机从车窗口跳下,往车站对面的山上逃窜。老李也跟着跳下列车,奋起直追。当追到半山腰时,嫌疑男子已累得口吐白沫,直喘粗气。老李也累得不行,但谁都不服谁。幸好后面赶来的两名刑警队员,终将这名嫌疑人抓获。

后来通过审查,发现这名嫌疑人是一个犯罪团伙的主犯,队里顺藤摸瓜,破获了多起重大案件。那两名刑警队员因为是直接抓获逃跑主犯的,二人都荣立了个人三等功。在全处召开的立功表彰大会上,老李却比立功受奖者笑得还灿烂。大伙问他为啥这样乐,老李自豪地说:“我是警察,盼的就是今天这一时刻……”

时间过得好快。如今,刑警岗位上的民警换了一茬又一茬,队领导也换了好几任,但老李还是那个当刑警的老李。他这一辈子,从警几十年,当的都是普通民警,从没有沾过带官的职务,而且工作多年也没有立功受奖。但是,在他倾心奋斗的警涯中,积极忠诚,没有为职业落下过一丝污点,这是老李最引以为荣的。

有人说,老李这辈子警察当得亏。的确,他的级别和工资偏低,家属又没工作,一人的收入要养活全家三口已很难支撑了。为此,老李硬是戒掉了多年的抽烟习惯。再说,他们一家还是挤在一个不足60平方米的住宅里,寒酸的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。想起这些事,老伴心里不舒服,眼泪汪汪地对丈夫直埋怨:“你这拼死拼活图个啥?如今只直落得个瘦老头,值吗?”老李嘿嘿一笑,露出一排大白牙。老伴拿他没法,只好夫唱妇随,嫁警随警了。

去年,老李退休了。过去风风火火干警察,现在平平静静退下来,心里还真不是滋味。后来,老李加入了处里的老年关工委组织,真是喜不自禁。瞧他,就像回到当年警察队伍那样,下所队、进校门、讲法制、育后人,把一腔余热奉献给教育青年民警和关心下一代身上。时常,老李无不自豪地说:“退了休还沾着警察的事儿,看来我这一生永远都是警察的一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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